间话「猴与狼」2

男人指着我继续说。

「猴脸……你这家伙,是基斯吗?」

这时他终于转向了我的方向。

第一次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脸。

男人,脸看起来不是很强。常年察言观色的我,只要看脸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看出一个人是强是弱。

虽说如此,但并不是以是否严肃什么的作为判断基准。

是表情。

强者大抵都有积极的表情。每天都在努力,不会认为这很辛苦。而是觉得理所当然。自我评价非常明确,很少动摇。所以,也不会虚张声势。

虽然男人没有虚张声势,但的确在动摇。

一直相信的自我评价被谁打碎了,疲惫与焦躁交织着,无可奈何。这样的表情。

这也难怪。

毕竟,这家伙已经输了。被以为绝对不会输,即使要输应该也是以后的事的对手,彻底地打败了。

因此,自己迄今为止的言行和信念动摇了,变得迷茫了。

自信也消失了。

简而言之,就是败犬。

我很了解哦,因为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了。虽然没有你这么明显的实力强大,但即便如此也是非常有实力的人,可是他们骄傲起来的鼻子被打折,意志消沉的样子,想忘都忘不了。

虽说如此,无论多么消沉,也不代表失去实力。

这个男人,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手,作用是毋庸置疑的。

「说明一下。」

他这样说后,我终于开口了。

要说的事情有很多,听到这家伙的介绍我考虑了各种话语。

正因为如此,一直沉默到现在。

因为这种类型的人,如果像我这样只会耍嘴皮子的人突然开始喋喋不休的话,就会抽风一样地发起火来呢。

虽然用平时完全不动的小脑袋思考也想不明白,但是看起来好像只能听他说话了,不沉默到这个阶段就无法对话。

所谓的对话,就是把话语传达给对方的工作。

「首先,确实呢……我是人神的代理。」

「代理?」

哎呀,连代理的意思也不知道吗。真讨厌啊,不学无术的家伙。

嘛,虽然我也没去过学校。

「人神实现了你的愿望。作为交换,他正在召集有想做的事情的人。至于我嘛简而言之,就是被任命为这些召集起来的人的前线指挥的小人物。」

「哈,愿望……你们,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?」

说到这里,男人抚摸着腰间的剑柄。

喂喂,好可怕。

虽然看起来只是抚摸,但是只要他有意,就能在我眨眼间拔出剑来,让我尸首分离。或者说不定是右眼和左眼说拜拜。

总之,这家伙的言外之意就是这样的。

如果再满口胡言就杀了你哦。

如果这个回答再失败的话,我就死定了。

但是,我知道这个男人的愿望。事先从人神那里知道了这家伙为何会如败犬一般在这里隐居。

虽说如此,如果不是这样的话……我不禁这么想。

拜托了,人神大人哟。

如果死在这里的话,就算是我也笑不出来哦。

「龙神奥尔斯帝德。」

感觉现场空气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。

但是,既然有这样的感觉,也就是说这个答案是正确的。因为感觉不到寒气,就意味着我已经死了呢。

那么,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。为了让应该绝对不会被说中的答案被说中了,头脑变得一片空白的对象不要再动脑子,一个劲地说个不停。

「你的愿望是打倒龙神奥尔斯帝德。曾经输过,尽管以最强为目标不断修行,好不容易达到了某种程度的顶点,注意到时才发现自己被障碍束缚住了,挑战的事情连想都没有想过。这就是你的目标,最强的敌人。」

「人神的目的也是奥尔斯帝德。不过嘛,人神希望的是让奥尔斯帝德死,而不是打倒他。无论用什么手段。」

「你,就是这个手段。抱歉,不过仅凭你是赢不了的,所以还要邀请几个人。」

「喂喂,不要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啊。我哪里说错了吗? 就算是你也明白吧? 自己一个人赢不了奥尔斯帝德。」

「但是,即便如此你应该也想挑战吧。应该一直想这么做吧。否则,你也不会逃离居住多年的家,抛开依赖多年的东西,连家人都扔下不管,去过流浪生活吧。凭你的本事,阿斯拉王国也好王龙王国也好,应该能在任何想待的地方当官吧。应该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吧。不对吗? 嗯?」

「我给你的,是挑战奥尔斯帝德的权利。就算你这样徘徊一辈子,说不定也找不到奥尔斯帝德。就算去挑战说不定也会被毫不理睬地拒之门外。但是,我的话,能准备最好的舞台。制造出奥尔斯帝德在不会逃跑也不会躲藏的情况下,与你战斗的状况。」

「哎呀,我知道。我知道哦。你想这么说吧。我没有挑战的资格。」

「确实,你输给奥尔斯帝德时,应该下定决心了吧。不会再输了。奥尔斯帝德也好,其他人也好,绝对不会输。实际上,你在最近之前都没输过。无论谁都杀掉了。」

「但是你确实输了。尝到了第二次败北。明明下定决心了。轻松地输了,像往常自己轻松击败的杂鱼一样。所以像败犬一样在那里有气无力地彷徨着。也不寻找奥尔斯帝德,只是彷徨着。我知道哦。你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吧? 觉得输过一次的自己,没有挑战奥尔斯帝德的资格。」

男人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。

但是,剑还是没有飞来。

作为代替飞来的,是话语。

「……不对。」

「啊啊,不对! 不是这样! 大错特错!」

对话通畅了。话语传达到了。

所以这家伙的回答,不是挥剑而是震动喉咙。

「你说没有资格? 别开玩笑了! 你有资格。谁都有资格。因为,为什么没有成为第二名,就不能挑战第一名? 为什么输给了其他人,就不能挑战奥尔斯帝德? 这种事情是谁决定的。谁都没有决定吧。这么一想,你比谁都有资格。因为你为了挑战奥尔斯帝德,一直在努力呢! 是吧。」

男人的眼睛里能看到阴影。

他在迷茫。还差一点。

「你应该挑战。赢也好输也好力量不够也好身体状况不好也好都没关系。倒不如说不是很好吗,恰恰相反不是很好吗。长久束缚着你的障碍解开了。不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挑战了吗。」

「其结果,说不定会难看地输掉,但是那又怎么样啊。像这样,哪里也不去不断彷徨,总有一天衰老死亡,这样就好吗? 你不是那种人吧?」

「你在迷茫什么。握住我的手。然后,挑战奥尔斯帝德。来吧?」

说完,我伸出手。

「……」

男人用阴沉、迷茫、停滞、定格的眼神看着我。

我可能说得有点多了。

一口气提供情报,决定方向后让对手思考才是上策。

但是,给这样的家伙提供太多情报的话,他会立刻停止思考。虽然我想这只是附和水平的回答所以没关系,但是说不定已经意外地停止了思考。虽然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,但是一码归一码。

虽说如此,试图反过来在谈话时不知不觉地诱导他们的思考也是不行的。从中途开始他们就会觉得麻烦,听不进话。

一口气提供情报,决定方向吧。

结论,一开始就在这家伙心里。妨碍结论的东西,也在这家伙心里。那么,给他一个借口就好了。之后就让他按对自己有利的方式思考。

就是这样,我想。

如果是比我聪明得多的人,说不定能让他更冷静地思考,不过这家伙的情况应该不一样吧。

「……」

男人,一时间沉默了。

这里很安静。

这个作为雪龙住处的溪谷,没有任何其他的魔物。

风也没有,溪流冻结了,连水声都听不到。

只有烤肉的呲啦呲啦声,告诉我时间在流动。

男人,一言不发。

一动不动。仿佛已经死了一样。简直是,不在这里一样,气息也消失了一样的感觉。

感觉到安静,我害怕起来。

安静,意味着只有我一个人。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。如果这时有一只魔物从哪里混进来,我大概就死了吧。

嘛,虽然应该多少能抵抗一下,但是我没有断言自己能逃脱的自信。

正因为如此我……

「我,不想成为谁的手下行动。即使像废物一样落魄。」

突然,男人说。

没有握住我的手。相反,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剑上。

冷汗流了下来。不妙,我的全身细胞都在大喊快逃。

但是,我的脑子忍住了逃跑的冲动。我知道即使逃跑也是徒劳的。

这个男人,在我眨眼间就能把我八等分。

我的尸体大概会被埋在雪地里,在到春天被爬出来的虫子吃掉之前,都会留在这里吧。

不过,没有被砍。他不是那种会挑逗猎物的男人。想砍的话只要一瞬间。为什么……?

这样想时,男人嘟哝着问。

「呐,猴脸。你为什么在做这种事?」

这个问题,简直像在说,临死前告诉我吧一样。

来到本大爷面前喋喋不休地胡说八道的结果,可能是首级落地惨死。这样的可能性你想过吗?

想过啊。

迄今为止已经想得太多了。

每次站在激怒的人面前时,我都要拼命动起脑袋,抑制住想发出悲鸣的喉咙,用嘴巴哄骗他们。

反过来问吧。迄今为止,我为了不惹怒像你这样的人有多么费尽心思,你知道吗?

「他帮你实现了什么愿望? 你行动的理由是什么?」

「理由……?」

怎么可能,我没想过会被问到这种问题。

但是,确实如此,在旁人看来很不可思议呢。

「那是你,我是人神虔诚的——」

「别说为了信仰之类的废话哦。」

杀气吞没了我的身体。

双腿不禁颤抖,喉咙里也发抖起来。

杀气强到让我觉得,迄今为止我面对过的都算什么。我甚至感觉到了已经死亡的错觉。

「虔诚的信徒,我也见过。那是米里斯教导骑士团的人。他们确实是有着为了神明无论什么都愿意做的气概的人。从你身上感觉不到那种气概。」

哎呀,那样的话,被与那种人相提并论可有点难过哦。

米里斯的教导骑士团,不是地地道道的狂信徒吗。

但是,这样啊。所谓的挑战奥尔斯帝德,就是这种事情吗。

确实,说起来正是这样。七大列强第二位。这个男人,想用一生去打倒的对手。虽然对我而言,要战斗的始终只有前辈……

嘛,对我来说,这也是一样的事吗。

绝对无法比拟的对手,无法触及的对手,明明是这样,为什么必须战斗到拼上性命呢,他这样问我。

如果是轻率的理由,他不想跟随。

但是,这样啊。

是什么呢。

我为什么,要听从人神的要求呢……

「……」

这次,轮到我沉默了。

在这样急性子的人面前,一言不发地站着不动,简直是自杀行为。

但是,不可思议的是,这个男人在等我。难道,即使是急性子的人,达到顶端的话也能稍微等一会儿吗。

……

沉默再次支配了现场。

突然回想起来的,是以前的事情。非常以前的事情。

从出生,到成为冒险者,然后遇到人神的事情。

我出生在魔大陆南方的小村子里。我是村长的儿子,五个兄弟中的第三个。至少,与村里人的平均生活相比,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不自由地生活着。

但是,如果问当时的我的话,有不自由的地方。

就是不自由本身。

出生时未婚妻就决定好了,将来的工作也决定好了。

作为村长的儿子,过着决定好的生活就是工作。只要能做这个工作的话,其他什么工作都不会也没问题。

我被赋予的工作是记录。数清楚村子里收获的作物和猎物、与之交换的外部输入品和交易品、村子全体所有的物品的数量,写在某处并整理,使其易于理解。

只有这些。

要说是不是重要的工作,大概确实重要吧。

如果是现在的我,因为见过物品管理粗糙的商店和金钱使用随意的冒险者们,所以明白其重要性。

但是当时的基斯君不是这么想的。真无聊,他想。

我能做更多的事情。剑也好魔术也好,如果有学习的机会的话很快就能成为高手,即使没有,如果在某个国家做官的话,也能做出青史留名的大事。

这样放出豪言后,被老头子打了。

「认清自己的身份。」

这是老头子的口头禅。

现在想来,父亲的那句话,大概是看穿了我这个人的素质才说的吧。这个孩子有怎样的才能,能做怎样的事情呢。从家长的角度,说不定多少能知道一些。

当然,我不知道。

自己的身份什么的怎么可能知道。要说为什么,因为连知道的机会都没有。

所以我逃走了。丢下工作,离家出走,潜入与村子交易的商人的马车逃离村子,家人也好未婚妻也好全部抛开,逃到了附近最大的城镇。

我的传说从这里开始。

那时,我对这点深信不疑。

不过,马上看到了现实。

剑术和魔术都是灾难性的。连普通人的水平都达不到。

除此以外嘛,能做到普通人的程度。但是,绝对不算突出。

但是,拼命练习后,总算达到了比别人稍微拿手一点的程度。远不及那方面的高手。

我在各种地方展现出才能。

但是不行。我始终无法超出普通人的程度。

凡人。怎么看都是凡人。

即便如此,我还是想设法作为冒险者活动。

我做了一个梦。舍弃了一切。放弃,恬不知耻地回到村子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掌握了各种技能能派上用场,我能够处理F级别的委托。

冒险者仅凭一个人,虽然天寒地冻,但也不是不能勉强生活。

但是,我无法满足。

说到F级别的冒险者的委托啊,简而言之就是琐事。

城镇的便利屋,万事屋。

这和在村子里时有什么区别? 我不是不想做这种事情吗。

我想完成热血沸腾的冒险,让所有听者颤抖的伟业。

那是我的梦想。

所以,我试图实现梦想。握着劣质的剑,穿上二手的装备,拼命凑拢同伴,离开城镇,尝试接采集和讨伐的委托。

不行。

全灭了。

在魔大陆,大半的新手队伍都是这样,我们也再次被魔物轻松地蹂躏了。

我能生还,是托了之前做过的梦的福。

从只有白色的地板不断延伸的,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,无法辨认面孔的男人那里,收到了神谕。

如果变成这种状况,这么做就好了哦。

这种随意的感觉,我觉得大概只是单纯的梦。

当然,在梦里也没想到,会陷入和那家伙说的一样的事态。

然后,事态理所当然一样地恶化了。

同伴的头在面前被咬掉,变成孤身一人,无处可逃,泪水、鼻涕和口水流下的同时采取的行动,和从神秘男人那里收到的神谕一样。溺水者会抓住一切救命稻草。

我生还了。

然后从那天开始,基斯君成为了人神的使徒。

作为人神使徒的生活,对我来说可以说是天堂。

人神虽然不会教我剑术和魔术,也没有授予我魔眼一样的力量,但是会告诉我未来。

我使用那个『未来』一步登天。

本来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无法解决的难题被我非常轻松地解开,被厉害的人们认可,成为了他们的同伴。

使用『未来』就能帮助非常厉害的人们,被他们信赖。

我和他们经历了热血沸腾的冒险。

每天都很开心。

「看吧。我说得没错吧。我除了战斗,什么都能做到。」

没错,只要能这样炫耀,我就满足了。

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一流的存在。

感觉自己什么都能做到。

厉害的人们承认我是同等的存在。这就足够了。

只要被周围的碌碌之辈看作厉害的人们的同类,我就满足了。

故乡被毁灭,加入『黑狼之牙』后,虽然人神告诉我未来的机会减少了,但是我不太会去想那种事情。被保罗使唤来使唤去的日子也很开心呢。

嘛,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偶尔会出来,救了我很多次。

对我来说,人神的建议是人生的一部分。

拜此所赐,我也算得上一个冒险者了。

但是,我总有种空虚的感觉。

黑狼之牙解散,一个人四处辗转时,这种感觉变得特别强烈。

凭自己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。这种愧疚的感觉,一直驻扎在我心中的某个地方。

如果能变得善于战斗的话大概能获得一些自信吧,但我还是不擅长战斗。

不知道未来的话,只能粘着强大的人、厉害的人,只是弥补他们不擅长之处的存在。

满口谎言的,虚荣的冒险者。

与金鱼之粪这个词非常契合的,只有小打小闹的人生。

无论哪方面都称不上一流的存在。

这样就好吗。

归根到底,我,想做什么? 想成为什么?

这样的感觉,一直存在于我心中的角落里。

「……虽然你可能不能理解。我的人生一直平平无奇。」

从口中说出的,是直白的话语。

这不是什么劝说。单纯只是我内心的写照。

「我只会借助他人之力,撒谎,依附于他人,凭三寸不烂之舌捡漏,从来没有自己成为主体成就过什么。」

我没有什么自己的目的。

只有梦。想完成厉害的冒险,想成为青史留名的伟人。不,不一定要那么远。历史什么的无所谓。

我,怎么说呢,对了,想成为厉害的人。

我也有过冒险,可是,即便如此,也并不是领导同伴这样的事情。

我没有带着大家去过我想去的地方。

我大概知道吧。心中的某处知道,说到底这只是借来的力量,即使挥舞着这样的东西瞄准什么也没有意义。只要人神心思一动,我随时都可能失去一切。

所以,我没有任何目标。如果有什么目标的话,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,而我却无能为力。

轻飘飘地过着有趣的生活,总是算计着行动。

这样就能一切顺利。

这就是我的命运。

我这样想。

……但是,现在稍微有点不同。

人神向我求助了。那个绝对的神落到我的位置了。

我的力量是必要的。我以为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的,我的力量。

也就是说,在这场战争中取胜的话,不就能证明我很厉害了吗。

察言观色,用谎言掩盖谎言,靠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我,不就能成为我憧憬的强者了吗。

「所以,怎么说呢。」

但是,这大概不是什么值得赌上性命的理由吧。

我的内心在回答不是的。这种事无所谓吧。

这种事,早就得出了答案,并且接受了吧。

我知道。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。剑也好魔术也好都不会。虽然比别人在杂事上更擅长一点,但也不是哪个方面的高手。不管怎么说,都只是条样样通样样不精的猴脸杂鱼。

但是,但是……

「我不能就这样结束。」

说到这里,我闭上了嘴。

对自己过于下意识地说出的话语感到惊讶。

这样啊,我,是这样的吗。是这样想的吗。

我以为自己想以自己的方式讴歌人生,像现在这样,过着有趣的生活,有一天死在野外就好了,但是我真的这样想吗。

「不能就这样结束……吗……」

男人,把手从剑上移开了。

是已经扫兴了吗,表情也不再凶恶。

「哈,就是这样。你说的很对。」

虽然是没有多想就说出的话语,但是仔细一想,这不也符合这个男人的现状吗。

不能就这样结束。

我也是,这个男人也是。

「好。」

男人,握住了我一直伸着的手。

「我就当你的手下吧。」

男人咧嘴露出狰狞的笑容,说。

太轻松了。甚至让人有些扫兴。

但是,我刚才确实说服了。说服了立于世界顶峰,在人族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,强大的剑士。

「那么,我应该做什么? 担任你的护卫就可以了吗?」

「不……」

我拼命抑制住嘴角即将露出的笑容。

虽然说不定不需要抑制,但还是勉强抑制住了。

这种时候可不能奸笑。奸笑的嘴脸会让人产生隔阂。这是我的厄运。

「首先,移动到这个地点。之后的事情我会按顺序告诉你。还有,就算看到我也要装作不认识一样不要和我搭话。因为是暗中行动呢。」

我把一张地图递给男人。

决战的地方已经决定好了。我除了拉拢这些人以外,也在那里进行着事前准备。

因为我不想输,所以要慎重地、慢慢地、确实地准备呢。

「知道了。但是话说在前头,我不擅长表演。不想暴露的话,就别出现在我的视野里。」

男人接过地图,这样说后就匆忙离开了。

仿佛在说,已经不认识我了,我不存在一样。

很好。不愧是一辈子专心练剑的武人。不做无用功,也不听废话。

只做决定好的事情。

虽然作为棋子一定很难使用,但是非常强大。

这种男人,是我的手下……吗。

「……」

我目送着男人的背影,直到看不见为止。

然后等到看不见以后,

「搞定!」

我举拳向天。

★ ★ ★

仔细一想,第一个人很轻松。

虽然他是头衔已经多到说不完的大人物,身上缠绕着仿佛我这样的人连在他面前站立都没有资格一般的气场,但是仅凭对话,就轻松说服他加入了。

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时机吧。

我的,仔细思考过烦恼过,但是绝对不能为了说服而说出口的话语,偶然地与他的心情匹配了。郁闷、烦恼时听到契合的劝导的话,无论谁都会敞开心扉。

就是这样吗,应该就是这样吧。

我做得很好。虽然也有偶然因素,但确实说服了。

但是啊,人神大人哟。

我,和那个男人对话以来,一直在想哦。

我们,该不会搞错了什么吧……

这样下去,该不会在哪里落入奇怪的坑里吧……

呐,人神大人哟。

你,知道吗?